苏雨婷挽着秦茗泽走了进来。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慌忙躲进一旁的换衣间,将帘子拉上。“这件好不好看?”苏雨婷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语气中也满是愉悦。“嗯。”秦茗泽应了一声,眼神却停在橱窗处,他薄唇动了动:“那件好看。”苏雨婷瞄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嫌弃:“太单调了。”...
“薇薇,你可以吗?”妈还是一脸的担心。
“没事,陈医生都说了,只要多休息就行。”我笑道。
而后,楚炀开车送我妈回了家,郑思岚拉着我去了西街的步行街。
还没入夏,天气就已经有些热了,郑思岚钻进一家婚纱店,拉着我问我哪件好看。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停在橱窗那件拖尾婚纱上。
那件和我十年前结婚时穿的很像。
十年,真的像做梦一样。
“宾礼,这里婚纱不错啊。”
这声音是……苏雨婷!
第十七章 太单调
苏雨婷挽着秦茗泽走了进来。
我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慌忙躲进一旁的换衣间,将帘子拉上。
“这件好不好看?”
苏雨婷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语气中也满是愉悦。
“嗯。”
秦茗泽应了一声,眼神却停在橱窗处,他薄唇动了动:“那件好看。”
苏雨婷瞄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嫌弃:“太单调了。”
透过缝隙,我能看见他们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秦茗泽变化不大,只是瘦了些。
我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抓着帘子的手,心底还是涌上了一层失落。
我以为我可以从容地接受他和苏雨婷在一起,也可以默默祝福他,但现在看来只有在我看不见的情况下我才可以那么大度。
苏雨婷来看婚纱,他们应该要结婚了吧……
“薇……”从隔间跑出来的郑思岚迎面撞上了苏雨婷,她的“对不起”在看见秦茗泽之后被咽了回去。
“是你?”郑思岚余光扫了周围几眼,我悄悄地探出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秦茗泽似乎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他下意识地转头环顾着,平静的眼神有了些许起伏。
“看什么看,我自己一个人来的。”郑思岚厉声说,“薇薇都去世快半年了,你不知道?别在我面前装深情,真是恶心。”
“你这是什么话?”苏雨婷声音尖了几分,“夏梨允死了是她自己生病,关宾礼什么事?”
我靠着墙,默默地听着。
“宾礼,叫的真亲密啊。”郑思岚睨了一眼秦茗泽。
秦茗泽才张口,郑思岚又将话抢了过去:“要结婚了?那真是恭喜你们了,你们结婚也好,省的再去祸害别人。”
“你什么意思?”苏雨婷脸一阵青一阵白,瞪着她。
郑思岚冷声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表达物以类聚而已。”
“你……”
“好了。”沉默许久的秦茗泽终于出了声,他把苏雨婷往后拉了一把,看着郑思岚,询问道,“妈她最近……还好吗?”
“你的妈我怎么知道?”郑思岚知道他说的是方林芝,可还是不断地呛他。
“……”
郑思岚牙尖嘴利,苏雨婷说不过她,扯着秦茗泽就进了隔间去看婚纱。
“呸!”郑思岚啐了一口,“不要脸的家伙。”
我拉开帘子,拽着她跑了出去。
离开了婚纱店,我靠在路灯柱下,心绪还在停留在秦茗泽那黯淡的眸子里。
与他生活十年,我能看出他过的并不开心。
“薇薇,对不起啊,早知道会遇到他们,我就不拉你进去了,差点被他发现了。”郑思岚垂着头,有些失落。
我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他也没发现。”
就算发现了也没事,毕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郑思岚回头望了一眼:“看来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嗯。”我抿唇淡淡地应了声。
我想他很快会在我的墓前放一张请柬了吧。
这时,郑思岚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楚炀。”她接了以后停顿了一下,“找到了?行,我们马上回去。”
“怎么了?”我问。
“阿姨说房子找到买家了,咱们回去收拾东西,先住宾馆,等手续好了就回海城。”
我直起身子,侧身凝望婚纱店的方向。
他的婚礼,我可能看不到了吧。
第十八章 迷惘
回到家,妈正在做饭,楚炀站在阳台打电话。
“阿姨,我们回来了。”郑思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跑完马拉松一样瘫软着。
楚炀也挂了电话走了进来:“海城那边房子已经确定了,和我们一个小区,这边大概五六天就可以完事儿了。”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历。
六天以后,就要离开了么?
“薇薇?”
“啊?”我一惊,茫然地看着郑思岚。
“你发生呆啊?”她奇怪地歪了歪头。
我抚了下假发的发尾,有些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半年时间,我生病了,还和秦茗泽离了婚,甚至“死”在他的生活里。
妈把菜端上了桌:“吃饭吧,这可是咱们最后一次在这房子里吃饭了。”
要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她心中一定也是不舍的。
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妈,没关系,以后我都陪着你。”
次日。
一大早,楚炀就开着车带着郑思岚过来接我们。
我看了眼手机,踌躇了会儿才道:“思岚,你和楚炀带着我妈先去,一会儿到了发个定位给我,我自己过去。”
“你去哪儿?”郑思岚问。
“去买点东西。”我戴上口罩,理了下衣服便离开了。
我又走到了昨天那家婚纱店,橱窗里的那件拖尾婚纱还在。
我几乎记不清当时我是开心还是激动,可能更多的是迷惘。
秦茗泽和我的约定让我无法去享受人生中那最重要的一天。
我调节着有些沉重的呼吸,看了几眼以后转过身去。
才走了没几步,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闷头撞到我的肩膀。
“嘭”的一声,他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我真觉我有些倒霉。
“对不起,我会赔给你的。”我将手机捡了起来,看向那男人。
当看见男人的长相时,我顿时愣住了。
是唐鸣,秦茗泽的秘书!
唐鸣听到我的声音后,眯了眯眼,继而瞪大了双眼,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你……你是……”
我赶忙将手机塞进他手里,将口罩提了几分扭头就走。
“等等,尤小姐!”唐鸣拔腿就追了上来,挡在我面前,“您没死?”
我有些无措,唐鸣认出了我,他肯定会告诉秦茗泽。
见我不说话,唐鸣又开口道:“尤小姐,您没死为什么不去找陈总呢?”
我这才抬起头,语气有些不悦:“你知道的,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是!”唐鸣欲言又止,他瞥了眼一边的咖啡厅,道,“尤小姐,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我抿抿唇,思索了一番后点了头。
唐鸣点了一杯美式,我只要了一杯水。
他似乎有些不安,搅着咖啡的动作都显得僵硬,他跟在秦茗泽身边五六年,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唐鸣,他离开了盛天,去了哪儿?”我问他。
“陈总现在……没有工作,我也要回老家了。”唐鸣看着咖啡,眼中满是藏不住的黯然。
“是吗……”我摩挲着右手无名指曾经戴着戒指的地方,“他,快结婚了吧。”
第十九章 痛苦
唐鸣没有回答,几秒后他才抬眼看着我,面色有些异样:“尤小姐,您既然没死就去找陈总吧。”
我不解,唐鸣看起来很想我去找秦茗泽。
“为什么?”我疑惑地询问了句。
唐鸣放下勺,正色道:“有些事不是您想的那样,陈总是有苦衷的。”
他现在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很费解,可他偏偏又不明说。
如果秦茗泽不爱我是有苦衷的,那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苦衷让他忍了十年。
“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唐鸣又硬生生地吐出几个字。
我一怔,垂下眼帘低喃着:“挺好的。”
对他要结婚的消息,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唐鸣突然站起身,声音慢慢拔高:“尤小姐,您要是不去找他,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话一说完,他转身就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速度之快让我来不及反应。 我竟没有去担忧他会不会将我的消息告诉秦茗泽,我更多的是对唐鸣莫名其妙的言行很不安。 了解我和秦茗泽的事的人就几个,郑思岚和楚炀一直为我抱不平,但是在唐鸣看来,好像秦茗泽受的委屈比较多。 秦茗泽的苦衷,他会有什么苦衷? 唐鸣不肯明说,我又不可能去找秦茗泽问,我只好先按照郑思岚发的定位去了宾馆。 在离宾馆不到三百米的地方,我像是被命运安排好了一般看见了秦茗泽。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前,目光定在一个八音盒上,眸光亮却有些无神。 我站在一旁商铺门后的易拉宝后,紧盯着他的脸。 秦茗泽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终于眨了下眼睛,转头环顾了下四周,有些倦意的脸上挂着茫然的表情。 我心不由一紧。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此刻给我的感觉就像个懵懂的小孩。 忽然,他捂住脑袋,脸上的茫然陡然变成了痛苦。 我下意识地要奔过去,却又在跨出一步后停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我已经死了,我现在过去又算什么呢? 一时间,我的心仿佛又感受到了离婚那天的锥刺感。 好在秦茗泽很快的恢复了过来,他仰着头,紧蹙的眉似是带着千缕忧愁。 我看他转身离开了,才缓缓走到他所站的地方。 他目光停留了不知多久的八音盒,有点像我在他二十五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但是不到两年那个八音盒就坏了,我就把它放到了杂物间,整整六年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我手不禁覆在橱窗上,眼角的凉意让我更是百感交集。 他不爱我,但是记得我,这便足够了吧。 我抬头擦去眼角的眼泪,离开了。 宾馆房间里,郑思岚和我妈正在看电视。 见我两手空空,郑思岚忍不住问道:“你去哪儿溜达了,都不带我。”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忘记自己要买东西了,随便走了两圈。” 郑思岚拧了拧鼻子,表示了对我的不满后穿上鞋打了招呼便走了。 我有些疲倦地躺下,妈突然问道:“薇薇,你是不是想去看秦茗泽?” 第二十章 余生尽是后悔 到底是母女,她总是能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我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平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失落:“想,但也只是想想。” “唉。”妈叹了口气,“薇薇,你做任何决定妈都不会拦你。” 我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眉眼中的慈爱,刚才的心疼好像少了几分。 “还记得妈跟你说过的话吗?”她将视线从电视挪到我身上。 我眨眨眼,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 妈有些粗糙的手覆在我的脸上,轻轻抚着:“很多人都在余生的回忆中后悔,妈不希望你像那些人一样。” “妈……”我握住她的手,“可是那已经变成了我的回忆了。” 秦茗泽要结婚了,他已经彻底成为了我的过去式。 或许我的余生不是后悔,而是思念。 妈没有再说话,她笑着拍了下我的脸颊。 去海城的机票已经订好,还有五天就要走了。 昨天唐鸣的话像是魔咒一样不断的在我耳边响起。 秦茗泽此刻就像是个谜,是我十多年都不曾解开的谜。 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年,我可能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妈。”我放下筷子,只觉得饭菜索然无味,“我,我想……” 妈抬头看了我一眼,勾起嘴角:“妈知道你想什么,妈不拦你。” 我身形一怔:“您,不怪我吗?” “怎么会呢?”她笑道,“只要你记得去看妈就行了,或者等你处理好了这边的事再走。” 因为妈的开明和大度,我就不由地想到秦茗泽的妈:王慧。 同样是母亲,为什么王慧能那么冷血无情。 她每次看秦茗泽,眼底的厌恶毫不隐藏,一点都没有母亲的慈爱。 我决定留下来,妈的机票也改签到了第三天。 郑思岚对我的决定差点炸了毛:“薇薇,你别告诉我你还惦记那个臭男人!” 我蹙了下眉,有点不太愿意她这么称呼秦茗泽:“有些事我想弄清楚。” 郑思岚还想劝我,楚炀扯住她,摇摇头:“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直到把方林芝送进机场,看着她过了安检,我才掏出手机给陈明打了个电话。 “喂,陈医生。” “尤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斟酌了下字句,道:“抱歉,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你说。”陈明回答地很爽快。 “您能帮我查一下医院一位叫秦茗泽的人吗,他大概两个多月前住的院,我想知道他怎么了。”我手不觉紧握了几分。 陈明沉默了几秒,而后回道:“好,我去帮你问问。” “谢谢您了。”我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个请求有点麻烦,但在医院我只能找陈明帮忙。 我回到宾馆收拾了行李,重新找个了简单的房子租住下来。 直到第二天,陈明才回了我电话。 “尤小姐,那位叫秦茗泽的人的病历是做保密处理的,所以没有办法查到他具体的情况。” 闻言,我眼中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是吗,麻烦您了……” “不过他的主治医师是神经内科的主任,可能他的病与头部有关。” 我眼睫一颤:“头部?” 第二十一章 落寞 陈明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昨天我问了一下主任,他的病应该是遗传,我暂时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谢,谢谢……”我努力的从一片空白的脑中找回意识,木然地挂了电话。 我这个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人听到“病”字依旧会背脊一凉。 与秦茗泽婚后的十年,我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没有听说他有什么遗传病。 他父亲在他八岁那年溺亡了,只剩下他和王慧,而王慧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是秦茗泽的父亲吗? 我立刻站起身,一边给唐鸣打电话一边往屋子外走。 谁知道我打了五个电话,唐鸣都没有接,好像故意逃避我一样。 天下着小雨,我去了墓园。 我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而白菊中有一枝鲜红的玫瑰。 除了秦茗泽,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会来。 花的颜色很鲜艳,秦茗泽今天应该来过,或者才走不久。 我打着伞,像是一个游荡的流浪者走在路上。 从听完陈明的话再看到我墓前的花,我整个心已经不能用乱来形容了。 但我知道,我很想见秦茗泽,就算是再也不相见,我也想弄明白他这些年到底瞒着我什么。 我拿出手机,按出将近半年都不曾拨出去的号码。 拇指似是不受我控制的僵在半空中,我心一横,用力按了下去。 “嘟——嘟——嘟……” 每响一声,我的心跳都随之加快。 他还没有换号码。 又响了两声,手机内传来那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喂?” 突然间,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捂住嘴,身体不住的颤抖。 秦茗泽的一个字就能让我情绪失控。 “喂?你好?”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 我竭力忍住抽噎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整整过了十秒,他才颤抖着又开了口:“夏梨允?” “嗯。”我温声应道,“是我。” “你,你没死?”秦茗泽声音起伏如同海浪,刚在的温柔全变成了不可置信。 “我……” “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他语速突然变快,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转头看向身后的大雕塑:“我在,城西广场的雕塑下。” “你不要挂掉电话,你等我,我马上就去,你一定要等我!” 那边传来一阵慌乱中的撞击声后是便是关车门的声音。 我没有出声,却已泪流满面。 我不确定他爱不爱我,但他的确是在乎我的。 雨渐渐变大,整个广场只有撑着伞的我,然而我的手机却因为没有电关机了。 我紧皱着眉,将手机塞进口袋中,不知道秦茗泽什么时候才到。 此刻的心情有点像我第一次和他约会,忐忑中带着些许期待。 可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秦茗泽都没有出现,从别墅道西广场开车基本上只要二十分钟左右。 那几许期待突然变成了落寞。 我也没忘记在那个冬夜,我在公园等了秦茗泽三个小时,一路走回家后等他直到天明,最后等来一个满身是别的女人香水味的他。 我叹了口气,最后望了眼那个路口,转身打算离开。 “夏梨允——!” 第二十二章 无法爱你 秦茗泽的声音在我右侧出现。 我惊愕地侧过身,却猛地被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里。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秦茗泽嘴里一遍遍说着,脸颊不断地摩挲着我的头。 他没有打伞,浑身都湿透了,从他发梢落下的水抵在我的后颈,凉的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的伞呢?还有,你是走路来的吗?”我一手打着伞,一手轻轻推搡着他,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 秦茗泽放开了我,红红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抓着我的肩膀,生怕我离开一样。 我顿生一种委屈感,我看着他,喉中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我没有骗你,我差一点就死了。” 他像上次一样捂住我的嘴,温和的声线中满是后怕:“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个字。” 几秒后,他缓缓撤了手,脸色忽然一变,黑眸中似是在挣扎着什么:“你……好了吗?” 秦茗泽应该是问我之前脑癌的事,我点点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好了。” 他怔了怔,目光有些失神:“好了就好……” “宾礼。”我艰难地动了动唇,“你……要结婚了吧。” 秦茗泽一愣,眼底流过一丝伤感:“嗯。” 他淡淡的一个“嗯”让我心猛地下沉,我以为他会跟我解释他为什么要和苏雨婷结婚,但他没有,还给了我一个准确的回答。 我压着心里那翻涌的苦涩,又硬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茗泽的手缓缓从未肩上离开,我恍然发现他又瘦了,甚至失去了从前的神采。 “没有。”雨幕中,他的声音非常清楚,但他第一次没有直视我的双眼。 我握着伞的手颤抖了一下,呼吸都觉得有些费劲:“那我想最后问你一遍,整整十年,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秦茗泽沉默了,他不像那天回答的那么快,因为他的迟疑,我沉下去的心又慢慢浮了上来。 可是,他这次却抬起了眼,眸子中映着我的脸,一字字回道:“对不起,我无法爱你。” 他的话犹如利刃游走在我的血肉之间,但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失控,毕竟这个答案我也预料到了。 在乎和爱终究是两回事。 我扬起唇角,笑地分外无力:“我知道了,那你记得我给你写的信里倒数第二句话吗?” “虽然我没死,但我还是想要一张你的结婚请柬。”我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不住的颤抖,“你会给的吧,宾礼?” 秦茗泽眼眸中的光像是被这雨水彻底熄灭了一般,他下颚动了动,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如果你要的话,我会给。” 我握紧了拳头,突然有点讨厌此刻的秦茗泽,为什么他伤人的时候也这么温柔,温柔的让我想发泄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秦茗泽,你真的是我花了整个青春都无法弄懂的人。” “对不起。” 这半年,从他嘴里听到的“对不起”已经够多了,我也累了:“不是你的错,是我当初不够理智,没有爱的婚姻注定都不会有好结果。” 我微垂下眼帘,叹气看着他:“你说对吧?” 第二十三章 凝聚了所有惆怅 秦茗泽又是沉默,他沉默的次数真的多到让我无奈。 我从包里拿出一把伞,塞到他手里:“以后我包里再也不会多一把伞了。” 我才转过身去,右手忽然一凉。 秦茗泽拉住了我:“夏梨允。” “放手。”我淡淡道,不愿转身去看他,更不愿让他看见我不争气的眼泪。 他并没有放,甚至又紧了几分。 我一咬牙,狠狠地抽出手,带着些哽咽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不爱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却又做出这么不舍的模样。秦茗泽,十年的婚姻,你给不了我爱,难道一丝信任都不能给我吗?” 我双肩不住的颤抖,强迫着自己不去回头,我怕我一回头,又像离婚那天崩溃了。 秦茗泽的眼中像是凝聚了所有的惆怅,他看着僵在半空的手,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夏梨允,我……” “好了。”我打断他,“如果要说对不起,就不用了,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末了,我仰起头,将那残余的眼泪逼回去:“我等着你的请柬。” 我奋力迈开腿,离开了西广场。 秦茗泽手中拿着伞,雨水砸在他身上他却视而不见,他深邃而又神伤的目光一路跟着我的背影远去。 我一路跑回了家,狠狠地关上房门后滑落在地。 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放声痛哭着。 原本我只想知道秦茗泽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他的逃避又把我引到了与他纠缠的十年里。 哭了一会儿后,我才缓缓的安静下来。 郑思岚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我看着手机,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听键。 “喂,思岚。”然而我的哭腔还是很严重。 郑思岚很快发现了我的异样:“薇薇,你哭了?” “嗯,刚刚看了个小说,被感动了。”我吸了吸鼻子。 “少来。”她的声音高了几分,“上次你就忽悠我说什么小说中的女主角生病了丈夫又出轨了,我还奇怪呢,没想到说的就是你自己,你是不是去见秦茗泽那个混蛋了?” 郑思岚心大,但我的事很少能瞒得过她。 我嗯了一声,道:“我见到他了。” “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叹了口气,又说,“你别难过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楚炀回了海城,我都无聊死了。” 我抹了把眼泪:“谁让你不跟着走的。” “我还不是放心不下你嘛!”郑思岚大叫着,“算了,我现在去你那儿,你等等我。” “好。”我挂了电话,心底的烦躁因为郑思岚而散了几分。 在这里,也就只剩下她可以让我倾诉了。 两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家跟郑思岚商量着她结婚的事儿,门突然被敲响。 我跑过去开了门,是一个陌生男人。 “请问您是夏梨允吗?”他问。 我点点头,疑惑问道:“是,您是?” 他忽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鲜红的硬纸递到我面前:“这是陈先生让我给您送来的。” 我一愣,僵硬地接过。 一张红的刺眼的婚礼请柬。 郑思岚走了过来,看了那离开的男人一眼:“怎么了?” 我微张着嘴,呆滞这看着手中如同千斤重的请柬。 郑思岚瞥见我手中的东西,眼一瞪:“这是秦茗泽的?” 第二十四章 你哭了 我半天才点点头:“他果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郑思岚一把抢过请柬,硬生生将它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别去,看了他们那对狗男女的模样容易长针眼!” 我挤出一个苦笑,走过去把请柬捡了出来:“是我让他给我的。” “薇薇。”郑思岚一脸的震惊,“我真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秦茗泽是婚内出轨啊!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纠缠?” 为什么? 我摩挲着请柬上亲吻的两个娃娃,心底的酸涩涨得我差点落泪:“可能是因为十年中患得患失的‘后遗症’吧。” 我把请柬用胶水粘好,放在了包里。 还有十三天,就是秦茗泽和苏雨婷结婚的日子。 应该很少有前妻去参加前夫的婚礼这种事,但这样戏剧性的事却将要发生在我身上。 郑思岚见我心情低落,三天两头拉着我在外边乱逛。 “薇薇。”一直说个不停的郑思岚突然静了下来,她用手肘碰了碰我的手臂,“你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十几米外的红路灯路口,苏雨婷亲昵地挽着秦茗泽的手臂。 这个城市已经够大了,但我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碰到秦茗泽。 一向直来直去地郑思岚突然扯着我转身:“薇薇,咱们回去吧。” 我站定住,反手拉住她,缓慢而平静地道:“请柬都接了,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再躲了。” “……薇薇?”郑思岚睁着大眼,惊讶地看着我。 “走吧。”我放开她,率先走了过去。 我不断地平缓着我略微急促的呼吸,也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苏雨婷侧头瞥了一眼,看见我时,她眼眸一震,不住地后退了一步:“尤,夏梨允?” 秦茗泽相对她的惊惧显得尤为淡漠,他如墨的眸子紧紧看着我:“好巧。” “嗯。”我也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转而看向苏雨婷,“请柬我收到了,我会去的。” 苏雨婷紧紧拉着秦茗泽的手,像是在对我宣告她此刻的主权:“夏梨允,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拉住有些生气的郑思岚,笑道:“是啊,因为想看他结婚,所以没舍得死。” 秦茗泽身体一僵,薄唇抿成一条线。 苏雨婷看着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转,立刻换了粘腻的语气:“老公,我有点饿了,我们走吧。” 她的一声“老公”叫的我和郑思岚一声恶寒。 秦茗泽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也不太喜欢苏雨婷对他的这一声称呼。 我看着面前两人,心里像是被扎了根刺,半年前苏雨婷看我和秦茗泽应该也是我现在这种感受。 “你什么时候走?”秦茗泽冷硬地问道。 我失笑反问道:“你这个问题,你很希望我走吗?” “不是。”他飞快地否定了,但也没有再说其他的。 “放心,等参加完你的婚礼,我就走。”我放缓了呼吸,将情绪控制在最平稳的时刻,“绝不会打扰你们。” 苏雨婷脸色很是难看,她拽了一下秦茗泽,再次催促着:“走吧。” 秦茗泽紧绷的模样似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他收回在我身上的眼神,和苏雨婷转过身走过了斑马线。 郑思岚怒气未消地看向我,立刻愣住了:“薇薇,你哭了。” 第二十五章 懦弱 我茫然地摸了一下脸,手心一湿。 我又哭了,我竟然不知道我的泪腺这么发达。 “思岚,我是不是很懦弱?”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纸巾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郑思岚摇摇头,目光中满是心疼:“薇薇,虽然我真的很讨厌秦茗泽,但我也知道,你是真得很爱他。” 我吸了吸红红的鼻子,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嗯。” 郑思岚叫了辆车,我才坐进去就接到了陈明的电话。 “尤小姐,你现在有时间吗?”陈明问。 “有,陈医生有什么事吗?” 那边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后,他回答道:“关于你说的那个秦茗泽,我这儿有些他的病况资料,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出来一趟吗?” 我没想到陈明还记着这事儿,连忙应道:“好,您说在哪儿?我马上去。” “维也纳咖啡厅吧。” “好,那一会儿见。”我匆忙挂了电话,对司机道,“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车。” 郑思岚莫名地看着我:“薇薇,你又干什么去?” 我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解释着:“我有点急事,你先回去。” 等我到了咖啡厅,陈明坐在窗边卡座朝我挥了挥手:“尤小姐,这里。” 我快步走过去坐下来,有些急不可耐:“陈医生,麻烦了。” 陈明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秦茗泽的病历资料是七年前被医院记入的,从五年前开始,他入院的记录就比较频繁,基本上是一个月就去一次医院。” 我拿着文件夹的手一颤,五年中他一个月去一次医院,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 里面的资料很简单,基本上都是秦茗泽的入院记录,从一开始三个月一次,到两个月一次,后来是一个月,最后变成了十天去一次。 “他所做的检查多数是血液、神经影像学、还有脑脊液等。”陈明喝了口咖啡,脸色凝重地看着我。 他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咯噔一下。 这些检查我很熟悉,我也曾做过,难道秦茗泽和我一样…… “如果他挂的是神经内科,结合他做的检查,我怀疑他是患了阿尔兹海默症。”陈明眼色一暗,又解释道,“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不可能!”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这种解释,“他才三十二岁,怎么会得这种病!” “尤小姐,你先冷静一下,我之前就说过,他这个病与遗传有关。”陈明食指轻敲着桌面,“最好还是要看看他的直系亲属是否也有这个病症,阿尔兹海默症遗传几率很小,但秦茗泽看起来已经有了早期的发病征兆了。” “他……”我几乎无法找到自己的声音,满脑子都是前几天在精品店橱窗外的秦茗泽。 我想反驳,就算是遗传病,可他才三十二岁,这种病不是都会在五十岁左右才出现吗? 可是秦茗泽眼中的恍惚和脸上的迷茫却将我要反驳的话压在了喉中。 这就是他的苦衷吗…… 陈明看着我将手里的纸都快柩成了一团,连声劝道:“趁着他还年轻,尽早治疗还是有望恢复的。” 我眼中立刻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能恢复吗?” 第二十六章 她比你好 陈明笑道:“你脑癌都挺过来了,他的治疗可没你那么痛苦。” 我皱着眉低下了头。 我现在改去找秦茗泽吗? 他如果是因为生了病而同意离婚,但他又为什么和苏雨婷结婚,难道苏雨婷不知道吗? “冒昧问一句,他是你什么人?”陈明双手置于桌上,一脸好奇。 我也没有隐瞒,直言道:“前夫。” 陈明一愣,脸部的柔和的线条冷硬了几分:“没想到,你看起来挺年轻的。” 我含笑摇摇头,我整个青春都给了秦茗泽,哪里还年轻。 “陈医生,真的非常感谢您,有时间一定请您吃饭。”我将文件夹放进包里,站起身,“我先走了。” “……好。”陈明抿了口咖啡,点点头。 我结了账后便回了家,郑思岚见我回来了,问道:“薇薇,你是不是瞒着我要干什么大事?” “没有。”现在秦茗泽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我也不能说太多,只能打着马虎眼瞒过去。 直到傍晚,郑思岚走后,我才给秦茗泽打了个电话。 秦茗泽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夏梨允。” “现在不打扰你吧。”我语气带着些许生疏。 “不会,有什么事吗?”他慢条斯理地回了句。 我看着手里一张张入院记录,心情复杂:“那你能出来一趟吗?我想和你聊聊。” “……好。” 中央公园。 我坐在秋千上,如果不是闷热的空气我以为我又回到了半年前那个等秦茗泽来接我的冬夜。 这一次秦茗泽很准时,他不言不语地走到我面前,一双淡然的墨眸中带着几许不明的情绪。 我抬起头,撞上了他的视线:“你是不是生病了?” 对于我的开门见山,秦茗泽瞳眸猛地一沉,但面色却丝毫没有异样:“这不是什么大病,你应该知道的。” 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冒起了一团无名火。 他因为我的癌症、离世而痛苦,但为什么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就要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他到底有多不在乎自己!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站起身。 秦茗泽视线飘向一边,没依譁有再看我:“那你就一直不知道好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秦茗泽!”我从没有这么急于让秦茗泽对我真心坦白。 他就像一个被死锁的箱子,有钥匙却难以打开。 “我现在没有资格干涉你的感情,但我就想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拽着垂在胸前的假发,有些哽咽。 秦茗泽握着的双拳颤了一下,眼底染上一层寒霜:“不为什么。” 我吞咽了一下:“苏雨婷知道吗?” 如果苏雨婷知道秦茗泽的病还能同意嫁给他,那我正要对她另眼相看了。 秦茗泽没有丝毫迟疑地回道:“知道,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就知道。” 我怔住了,苏雨婷从一开就知道还对他不离不弃,这也难怪秦茗泽为什么会选择她了。 “你爱她?” 我不想承认我此刻在秦茗泽面前有多渺小,我只是觉得这十多年对他的感情在他眼里可能并没有多重要。 秦茗泽轻叹一声,清晰地说:“她比你好。” 第二十七章 没必要去了 我只是问秦茗泽爱不爱她,而他却拿我和苏雨婷作比较。 “你说得好,是因为她知道你生了病以后还对你如初吗?”我悲愤填膺地攥着衣角,“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生病了,可我还在你身边你是不是觉得好了呢?” 秦茗泽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在我身上,他星眸一亮:“她活的比你真实,和她在一起我没有压力,也没有负担。” 我的怒火像是一下子被浇灭了,只剩下满心的苦涩和悲哀。 我曾以为秦茗泽是这世界上最诚实的人,但从那次在街上看见他和苏雨婷在一起却对我说在公司来看,他从来就不是我认为的那样。 他只是擅长伪装,像他的病,他伪装了十多年。 和苏雨婷在一起没有压力,没有负担,不是在说从前和我在一起不仅有压力,还有负担吗? “夏梨允,你以后会过的很好的。”秦茗泽语调轻柔,仿佛回到了当初,“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我有雨婷,她会照顾我,我也会去治疗。” 他停顿了几秒,又道:“另外,我要结婚了,咱们以后也少碰面吧。” 我闻言,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他以后有苏雨婷了。 秦茗泽已经要和我撇清关系了,我还上杆子去问他之前的事情,我一瞬间觉得我的关心和担忧都是多余的。 “我知道了。”我闭上眼垂下头,忍着心尖的钝痛,沉吟着,“那我先走了。” 我挪着腿,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一丝停留。 秦茗泽伫立在原地半晌,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离去的方向,通红的眼眶渐渐弥漫上一层雾气。 坐上出租车,跟司机师傅说了地址以后我便陷入了沉思。 我撑着有些疼痛的头,想哭竟发现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秦茗泽话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我还要自讨没趣吗? 我拿出手机,心情烦躁地发了个短信给秦茗泽: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你的婚礼我没办法参加了,我要走了。 他很快回复:保重。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我心中的烦闷翻了倍。 回到家,我将自己砸在柔软的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电视里正在放着音乐节目。 “有些爱越想抽离……却越更清醒……而最痛的距离……是你不在身边……却在我的心里……” 渐渐地,我放空了自己。 秦茗泽,你曾在我身边,也一直在我心里,但我们的距离却不止是最痛二字。 十年,我还是没能向秦茗泽证明我有多爱他。 我咬着唇,心里的痛意轻轻的折磨比撕心裂肺更难受。 过了一会儿,我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郑思岚。 “思岚,咱们商量个时间回海城吧。”我合上满是倦意的双眼,瓮声瓮气地说。 “你不是说参加秦茗泽的婚礼后走吗?” “不去了。”我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姿势,“已经没有必要了。” 郑思岚难得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回道:“好,我一会打电话给楚炀。” “嗯。” 我挂了电话,伏在沙发上,一天混乱的思绪折腾的我昏昏欲睡。 正当我快要睡着时,手机的铃声一下把我惊醒。 我揉了揉眼睛,拿过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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